我看小偷的“权利”问题

吴卫华

　　 所谓小偷的“权利”，并不是说小偷有什么进行偷窃的权利，也并不是说我们要为小偷的偷窃行为本身进行什么权利上的辩护，而只不过是认为，站在法治的立场和视角上来看，一个人只应该就他的行为对法律负责——在法定的范围和幅度内以法定的方式来负责，而不考虑或至少是不直接考虑道德上的善恶评价，更不能直接按照这个评价来进行具有直接的强制性的处理。具体到小偷这个问题上，也就是认为，尽管小偷的行为是违法的，在道德上也是可谴责的，但是对他的处罚也只能是由法定的主体依照法定的权限和程序在法定的范围和幅度内依照法定的方式进行处罚，简言之，就是一切都只能以既有的法律规定为依据，而不能以道德上的善恶评价为标准，否则，即便是道德上的善行也有可能构成违法并导致相应的法律责任。
　　其实，当我们用“小偷的权利”这个概念或者说是短语来表述时，所要表达的并不是说小偷作为偷儿有什么独有、特有的权利，而是说即便是小偷，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平等的享有除依法予以限制或剥夺以外的其他一切权利，任何人对除此以外的一切权利都不得予以限制或剥夺。因此，所谓“小偷”的权利，其内涵实际上所指的并不是小偷这一人或这一个特殊群体的权利，而恰恰是我们每一个“常人”的“常态”下的权利。——这种权利也一样的为小偷所拥有，只不过是由于这种平时被视为法律上的常态的权利在小偷这样一个或类似的特殊群体身上往往因了道德因素或其他非法律因素的干预和介入而常常遭到人们的忽略、歧视甚至践踏而得不到人们尤其是执法和司法者的平等尊重和保护，故而特地将其拿出来予以强调、阐释和说明。
　　以上述基本看法和分析为立足点，我们不难发现，背景材料中的保安的行为是严重的背离了法治的立场和精神的，而且从实证的角度来看，也是违法的。
　　第一，保安不是法定的权力主体，对其抓获的小偷无权擅自进行罚，——不管这种处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如果他们强制进行这种处罚就是对现行法的违反，就应该对其行为依法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第二，小偷对他的偷窃行为只负法律上的责任，只能依照现行法的规定进行相应的处理，保安不能自作主张。背景材料中的保安的行为显然已违反了现行法的有关规定，构成了对小偷权利的严重侵犯——对其人格尊严的严重侮辱与践踏，对此，保安也一样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法律上的责任，而不能仅仅因为其侵害的对象是一个小偷就可以豁免。
　　实际上，我们在这里所要强调和伸张的并不是对小偷的偷窃行为本身，我们所要否定和抨击的也并不是保安抓小偷的行为，——该行为本身不仅不违法，而且还是他的职责。我们所要强调和伸张的是小偷除了对自己的行为依法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外，并不承担其他任何法外义务——不管这种义务以什么样的名义和形式出现，其其他的一切权利也并不应此而受到任何形式的非法的侵犯或剥夺。换言之，对除此以外的小偷的其他一切合法权利的侵犯和践踏也同样被视为是对法定权利的侵犯和践踏，也同样被视为是对法律的一种违反，也同样和侵犯其他“常人”的合法权利一样要受到法律的追究。我们在这里所要抨击和否定的也正是保安这种自作主张、滥施惩罚的违法行为。从法治的视角和立场来看，小偷的偷窃行为是非法的，应该受到相应惩罚；但保安的滥施惩罚的行为也同样是非法的，也一样要受到法律的相应的处罚，而
并不因为其惩罚对象的是一个违法的主体就可以豁免。——以非法的手段惩罚一种违法的行为也同样是一种违法。尽管从道德的角度来看，他们对小偷进行处罚似乎理所当然，但道德不等于法律。在法律的视野里，只有合法与违法之分，而没有直接的道德上的善恶之别。——尽管不排除在立法的时候进行了这种道德上的善恶考虑，但在执法的时候，道德是被排除法律的视野之外的，而这也正是实行和实现法治的一个基本条件和基本要求。站在法治的视角和立场上，一个人只对法律就其行为负责，除此以外的一切权利都受到法律的一样的同等的尊重和保护，任何人都不得对之进行歧视和侵犯，否则也一样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个人认为从这个事件中我们至少可以得到以下几点启示：
　　 一，在一个讲求法治的国家里，我们不能直接以道德上的善恶评价来取代法律上的评价，尤其是在执法和司法领域。否则一旦因此而构成对他人法定权利的侵犯，将一样会招致法律的制裁，而不管你在道德上是基于善行还是出于恶意。
　　二，在一个讲求法治的国度，当我们自己的权利被侵犯时，我们更多的是应该考虑采取公力救济而不是自力救济。因为除了民事领域以外，其他绝大部分的法律领域里的纠纷的处理都必须是严格的按照法律的规定来进行的，否则就有能构成对他人法定权利的侵犯并招致法律的制裁。
　　三，站在法治的立场和视角上看，即便现行法的规定违背了人们现有的道德观念和正当性标准而在某些时候和对某些具体问题的处理上显得不合常情，但只要该法还是正在生效着的现行法，人们就必须遵守。尽管人们可以通过法定的渠道对之表示不满和异义并通过法定的渠道对之进行修改和废止，但在被依法修改和废止之前，人们仍然必须严格遵守。否则也将一样被视为是违法而招致法律上的不利后果。